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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多年前到日本自助旅行,在伊勢神宮附近的巴士站認識了 Machiko。說是認識,其實只是問路後,碰巧搭同一班巴士,在短短十多分鐘車程內的小小緣份。也許十多年前自助旅行還沒那麼風行,「外國人」還是稀有動物,難得有機會碰到,再怎樣的偶遇都是了不起的機緣,於是我們互留了地址,當起了零零落落的筆友。

 

雖然不知道 Machiko 的年紀,但在當時畢業不久的我眼中,中年的她算是個歐巴桑吧。她的英文並不好,我們的通信也不熱絡,一方面是語言的隔閡,一方面也因為年齡的差距。但再怎麼有一搭沒一搭的信件往返,我們的友誼也維持了下來。

 

這幾年慢慢去了不少國家,也許去的地方多了,就學會了對身邊的人來去無動於衷。匆匆認識,匆匆告別。曾幾何時,說再見顯得輕易,再見,再也不見。萍水相逢,也沒有延續的必要。

 

我沒有再認識過另一個Machiko。

 

我們很少聯絡,所以每次寫信,我都能報告一些人生的大事,比如說換工作、換男朋友、出國念書、回國、新工作、新男朋友...。相較之下,Machiko 寫的是她先生換職務了、兒子畢業了、結婚了...。而我,曾自以為是的覺得,Machiko 的人生彷彿凍結了,這樣平靜到幾近無趣的人生,是日本女人婚後的宿命嗎?

 

 幾年後我去了趟京都,Machiko說要來看我,就從伊勢搭了兩小時的JR到東本願寺來找我。我們還是很難用英文溝通,之間有許多尷尬和沈默,但不知道是出於禮貌還是發自真心,她始終笑著,似乎很開心。最後我陪她到車站,她在入閘門後頻頻跟我揮手,反而我不習慣這樣的依依不捨。忽然發現,對Machiko這樣珍惜友誼的人,我的瀟灑實在太冷漠了!

 

和Dong結婚那年冬天,我寄聖誕卡給Machiko,順便報告結婚的消息。不久後,收到她的賀禮,一份Wedgwood野草莓餐墊組,她說想了很久才決定的。

 

Machiko是個非常樸素的人,選了這麼甜美的野草莓系列,一種負擔得起的奢華,是她所想到的,能表達的,最甜美的祝福吧?純白的棉布,細筆勾勒的野草莓,其實並不華麗,但Machiko簡單而誠懇的心意,讓野草莓的祝福,變成善、美,與喜悅的極致。

 

這兩三年,我的日子也變得千篇一律,沒有升遷、沒換工作、也沒換老公(笑~)。慢慢覺得,人生不過如此,不需要什麼高潮起伏,只要身邊有個人,讓你覺得開心溫暖,就是幸福。

 

我還是很少寫信給Machiko,但卻越來越常想起她,想著自己和她正過著同樣平淡如水的生活,然後不自覺的微笑起來。

 

終於我學會了Machiko平凡的幸福。

 

Wedgwood.jpg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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